挽琪辞

花嫁(四)

 意识逐渐回笼,坛内血腥气分外浓烈,萦绕在上空经久不散,血水里隐约几段血肠,想到新娘腹内的空荡,玩家脸色发白。这坛内的肠段怕是与桃树上的“红缎”别无二致。黎朔白玉般的手指上挂着几截肠段,血点晕开,越显白皙。黎朔率先拿起,有一瞬失神,他想回到原本世界,必须如此。 

  活着是原罪。

  活着是陨落。

  我们不得不活着,为了某丝留恋,亦或那所藏匿的爱意。

  菜刀将血肠断成小截,亦或是飞溅出的肉渣,都宣告着这场屠杀的开始,粉饰了绝境里的期望。

  【恭喜玩家完成九转大肠任务,注意看,这几个小卡拉米成功完成屠户的任务,屠户很高兴。屠户好感度+5,奖励已结算至背包,玩家再接再厉!】

  “忙活一天,累死老子了。”屠户豪迈的笑声由远及近,脸上的横肉四溢,就着案桌上的筷子夹起两截断肠。

  【注意看,这个男人叫赵瑾行,屠户很喜欢带有原味的九转大肠,玩家获得“屠户的赞美”标识,屠户好感度+2。】

  欲渊是个人性化系统,人手腕表,黎朔点开表面“欲渊”标识。任务所得200积分还不足以买到商城有用的物品,一瓶矿泉水就卖20积分,垃圾游戏估计是想榨取玩家剩余劳动价值,去泥马的人性化!

  屠户好感度结算8分,但这个N PC不是boss,以及这个“屠户的赞美”有什么用处?每完成一条任务玩家获得一条线索,黎朔所拥已然两条:

  ①桃花源花嫁,乱葬岗花冢。

  ②花轿嫁娘,孰真孰假?

  “哥哥出来玩都不带着锦辛。”赵锦辛撅着嘴,长发随着动作斜洒出几根,气鼓鼓的样子活像只小河豚,黎朔不禁戳了戳小傻子的酒窝。阳光与他手指交缠,清风也偶尔掠过。他与赵锦辛之间像有斩不断的枷锁,他看面前名为赵锦辛的傻子,难免想念。

  有人努力的忘掉,可生活总爱乱开玩笑。

  伤你最深的人,却也最难忘怀;所谓往事回忆,却又多为伤怀。

  “哥哥没有偷偷出来玩,哥哥有事要忙。”黎朔摸了摸赵锦辛的脑袋,看着赵锦辛大鸟依人的样子,温润一笑。他们终究不同,真实的赵锦辛或许依旧只纸醉金迷,继续着他的灯红酒绿。

  “那锦辛要跟着哥哥,我会乖乖听话的。”赵锦辛握住黎朔腰侧,活像个被罚的幼儿园小朋友,黎朔的腰劲瘦柔韧,赵锦辛不由捏了捏,黎朔笑笑,随他去了。

  好想把你关起来......赵锦辛勾起唇角,随后藏匿了那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
  你以爱为名,妄图画地为牢......

  诸玩家看到赵锦辛不甚在意,被NPC盯上,即为死神的警示。多死一人,总是有益的。唯有冲锋衣青年若有所思,眼神带着些许兴味。

  世界本身荒诞,他们便更为荒谬。有人笑了笑,说这是人性的真实。

  依旧是那条蜿蜒小径,清风带着些许凉意,它轻拂花瓣,偶尔落下几瓣翻飞的桃朵。风住,风又起,与逃瓣交缠着。树上的祈愿福多了几张,即使桃源没有落雨,纸质依旧滑腻柔韧。

  临近乱葬岗,又下雨了,风飒飒雨霏霏。总之雨声漫长,未见一缕日光。他好像在阻拦玩家前行,雨势倾盆,道路泥泞难行,有些玩家转头返还。唯余七人跌撞前行,摇摇晃晃,淤泥陷至脚踝,甚至越陷越深。返还五人加快步伐,他们自认为前方困难重重,此去即死亡。

  黎朔垂眸,略有思索,随着花冢的接近,周边桃花愈加红艳,甚至接近赤色,与其说是桃夭,倒不如说是满树红玫。它们在雨水的侵蚀下摇曳着,奈何雨水如何大,它依旧坚挺着,未落一瓣。属实奇怪,院内桃花哪怕清风起依旧凋落,可此处一瓣不落,风雨无法奈何。赵锦辛也已察觉,桃花眼微眯,离黎朔愈近。游戏对NPC的限制不大,但对玩家的恶意可不小。

  黎朔旋即兑换出一把油纸伞,赵锦辛看到,松了口气。转而握住身旁人的手道:“哥哥,我怕。”

  “乖孩子,过来。”黎朔打开油纸伞,伞下挤着两个成年男人,未免显得拥挤。二人紧贴,但也免不了有被淋湿的可能。黎朔永远都是这样,绅士体贴,纵使委屈自己。黎朔右肩处衣料早已湿透,紧贴肌肤,无比诱惑。赵锦辛喉结滚动。

  “哥哥,这样就不会淋湿了,锦辛是不是很聪明。”赵锦辛紧抱黎朔腰肢,整个人跟只树袋熊一般挂在黎朔后面,伞面完全覆盖2人。身体产生的摩擦让赵锦辛不得不极限压枪。(ps:辛真的是天赋异禀,湿身黎诱惑。)

  周边玩家不由怀疑二人脑壳是否有包。虽说雨下得极大,但花费60积分换油纸伞的行为他们不理解。方才二人不依旧走了过来?难道说傻子是会传染的?玩家看着二人,不由感叹一句:这该死的基佬!

  青年等二三人也手持油纸伞。其余四人皆是一愣,一传传三个?

  花冢已至,雨幕花源清风唱。风好像变大了,那红瓣终于洋洋洒洒下落。它翻飞着,在空中交缠旋转,后朝着玩家飘落,仿佛爱人间的旑旎轻咛,然后,落在玩家裸露着的肌肤上。尖叫与桃瓣的凋零构成了一出美妙的歌剧。他们手舞足蹈,连声喊叫。双手颤颤巍巍点着商城的油纸伞,此时纸伞价格早已翻涨两倍,120积分花费不少。游戏倒是会见缝插针,这就是被称之为资本的东西。

  不要妄想着神的怜悯,毕竟生命成本太低,但售价却又太高。

  一位新人被桃瓣侵蚀折磨,其程度远超硫酸,皮肤无一幸免,脸皮被灼烧殆尽。甚至能看到里面红色肌腥,玩家事不关己,悲伤也是一种享受。

  奈何花瓣随着雨水的滴加,力度也不复轻盈。如若不早点躲避,料想这纸伞也禁不住太久的侵蚀。

  “赵锦辛,过来。”黎朔赶忙追上去,红瓣落几辨于赵锦辛发尾,面容越发妖艳,终究是翩翩少年。

  “哥哥,有好吃的。”赵锦辛拿着碑前的供盘,笑容皎洁,眼底印着自己的黎明朔月。

  众人这才看见碑前的机关,他与墓碑融于一色,隐在这片雨幕下。

  边缘若隐若现,冢里草木也深,掀开盖板,石扉訇然中开,沿着一级级阶梯向下延伸着。

  你永远不知尽头是什么,除非亲身步入黑暗。

  尽头处有一石门,门边童男童女纸扎人笑意盈盈,纸人不点睛,但玩家仿佛能从那片空洞里看出笑意来。两个童子隔廊相望,仿佛这般就能一眼到老。

  赵锦辛自进墓里便没了踪影,石门已开,玩家竞相推搡。黎朔回首,二童子离石门近了一步,背对着玩家,像是在玩123木头人的游戏......

  玩家三人一组,组团探索,推开屋门,似是个新房。床榻一尘不染,帷幔高高挂起,桌上摆放雕花楠木铜镜。以及......以及门口披着盖头的新娘!

  “你看到了吗?门口。”冲锋衣青年与黎朔站在镜前,新娘一动不动,面朝铜镜。青年回首,新娘消失不见,回头看着铜镜新娘已然进入屋内,盖着红盖头的新嫁娘,于此间静默。

  “别回头!”黎朔朝二人喊道。自青年回头,新娘移速加快,此时就站在龙哥身后,孔万龙甚至能感到盖头拂过脖颈的痒意。屋里腥臭弥漫,孔万龙竟被硬生生吓尿了!新娘仿佛极度不满,与孔万龙只隔一拳距离,盖头遮盖了孔万龙的脸。现在他所面对的可能不再是衣料划颈,而是发丝的纠缠。尿液又硬生生憋了回去。

  此间小小一角,未曾陨落即好。

  故事的结局无非终于两道挽联......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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